冰河浮尸(一)-《你好,凶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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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冰河浮尸(一)

    毕竟专业领域不同,    一旦涉及到朝堂领域,肖家人就不复之前谈及种地和家长里短时的侃侃而谈,    眼中迅速被茫然和无措充斥,    有种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尴尬。

    看到他们这个样子,度蓝桦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现代社会被高科技抛弃的老一辈来,当即把洪元的情况细细掰碎了说。

    过年嘛,    本就是全家团圆的时刻,    没有谁应该被摒弃在外。

    两位老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,脑筋也不很灵光,    但却听得很认真,    像极了努力汲取知识的小学生。

    过了会儿,    老太太率先恍然大悟,    拍着大腿道:“啊,    感情那洪官儿就是皇帝的耳报神啊!”

    度蓝桦和肖明成一怔,    旋即面面相觑,“呃,您非要这么理解的话,    好像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
    恐怕洪元和耳报神的最大区别就在于,    人家耳报神好歹还知道偷偷摸摸的,    他是唯恐天下不乱,    哪儿人多就在哪儿吆喝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    替换成乡间百姓更容易理解的通俗说法后,肖家四名大半辈子都在跟黄土地打交道的成员迅速精神起来,    颇觉跟上了潮流,    神态间凭空多了几分自信。

    “那洪官儿胆子真够大的。”

    肖明杰抄着手啧啧出声道,    “他就不怕人家给他穿小鞋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么,”一直想跟四弟妹打好关系的瑞香也鼓足勇气参与到谈话中去,    “那妃子不就是皇帝的小老婆?

    都说大老婆掌权,小老婆受宠呢,洪官儿竟也敢说皇帝小老婆的不是?”

    说完,还稍显忐忑地望了度蓝桦一眼,见她对自己投以鼓励的目光,这才欢喜起来。

    与家人谈论朝堂事的感觉新奇极了,有种彼此间的连接再次被拉紧的淡淡喜悦,肖明成既感激于度蓝桦的细心,又自责于自己的粗心。

    为何以前总觉得他们不喜欢自己做官,所以就干脆一点官场上的事情就不透露?

    如今想来,他们之所以那般惊惶不安,恐怕就是因为对官场上的事一无所知,因为全然未知而产生的敬畏和忧惧吧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肖明成缓缓吐了口气,几乎是带着几分感恩的拉住度蓝桦的手,也下意识调整了自己的语言,尽量更加浅显直白,“那倒不怕,洪家根基稳固,也不是好惹的。”

    洪元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,据说洪家的老太爷曾亲口四处炫耀,说这孙子深得他的真传。

    虽然坊间都吐槽说“是深得您老人家四处得罪人的真传吧”?

    但从侧面可知,洪家人的铁头功绝非一日之寒。

    说白了,要凉早就凉了,何必等到今天?

    肖家人却还是忍不住替洪元捏把冷汗,“嗨,你们年轻,不知道枕头风的厉害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呢,听着也是个好官儿,还是提醒一句,小心无大过!”

    早前他们本地知县的小老婆就十分猖狂,娘家父兄仗着闺女受宠在外面横行霸道的,各种公报私仇为所欲为。

    偏知县一手遮天,但凡有告状的都被反诬,最后谁也不敢怎么样。

    也就是后来肖明成异军突起平步青云,知县生怕这位天子近臣听见风声跟上头说点什么【官大一级压死人,更何况如今二者之间差了不知多少级,哪怕隔了十万八千里,但凡肖明成有心折磨一个小小知县,也是很容易的事】,这才忙不迭收敛了。

    话糙理不糙,后宫那一大家子的事儿简单粗暴来讲,还真就是这么个情况。

    对此,秦落深有同感。

    秦家也算一方豪富,秦老爷子平时没有什么劣迹,与太太感情颇为和睦,却也少不了普通男人慕少艾的臭毛病,后宅颇有几位纳进来的小妾。

    秦老爷还算拎得清,知道当家主母只能有一位,很是敬重发妻,可饶是这么着,秦太太也没少觉得那些小妾碍眼。

    所以当初秦落刚跟着肖知谨来做客时,感到最震惊的并非度夫人如此能干,反而是:肖大人官居四品,后宅竟真如传闻一般干净!太不可思议了!

    肖明成笑了几声,又补充道:“当今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辈,他与皇后自幼相识,多年来同甘共苦,感情甚笃,是既得宠又掌权,寻常妃嫔哪里越得过皇后去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不以为然,撇着嘴道:“那都是做给外头看的,男人么,都是喜新厌旧的,吃着碗里瞧着锅里,甭管多大年纪,稀罕的还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?”

    说着,还故意斜着眼瞅肖老头儿,“当家的,你说是不是?”

    老头儿正抄着手听得津津有味呢,冷不防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,直接就懵了,“我说啥?”

    老太太也不等他回声,冷哼一声扭过头去,又警告儿子,“你既然做了官,就好好做官,别学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风气,弄些个什么小老婆的调三窝四!桦桦就好得很,做人得知足!”

    肖明成:“……?”

    不是,又有我什么事儿?

    老太太的眼神太具威慑力,一心尽孝的肖明成不欲在这上头争长短,当即硬着头皮应了,“娘说的是,我不敢有这个念头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,又拍了拍度蓝桦的手,“他纵然有千般不好,好歹还有个好处是说话算数。”

    度蓝桦忍笑点头,“是,您费心了。”

    知子莫若母,就肖明成信守承诺的程度,当真是度蓝桦前世今生所见所闻之中名列前茅的。

    老太太受用道:“嗨,当娘么,左右就这么点儿事儿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又去看肖明成和肖明杰哥俩,“外头怎么着我不管,咱家祖上八辈儿都是黄土地里刨食儿吃的庄户人,没那么些排场好讲。

    尤其你四子,记住喽,哪怕你现在是个凤凰,也还是鸡窝里飞出去的,千万别当了官儿就给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忘了本。

    咱家多少代了都没有小老婆的说法,就算你以后当官再大,也不许找,听见没有?”

    肖老头儿也紧跟着表态,“听你娘的,娶小老婆不是正办。”

    都说一山不容二虎,后宅人多了能有好事?

    远的不说,一样的东西就得出双份,根本不是正经持家过日子的道理!后头万一再起什么龃龉,外面还没怎么着的,自家先就闹开了,当真叫人看笑话。

    作为“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想步青云”的代表,草根贵族肖明成先生曾面临过各方势力强行送女人的危机,对此感触不可谓不深。

    他自知不是那等风花雪月会哄人开心的性子,于男女一事甚至有些木讷,说句不中听的话,能有现在的和睦生活,很大程度是依赖于度蓝桦自己的“自得其乐”,不然跟外头“最熟悉的陌生人”夫妇们没什么分别。

    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,这无疑是世间最大的幸运。

    他很庆幸,也很珍惜,自然不敢再奢求更多。

    至于肖明杰,那是从没想过:穷老百姓能讨到媳妇就偷着乐吧,还他娘的想娶俩?

    想屁吃吧!

    兄弟俩唯唯称是,旁边妯娌俩头挨着头说悄悄话,时不时盯着那俩人吃吃发笑,觉得遇到这样的婆家也挺幸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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